主讲人:曹文轩教授
题目:混乱时代的文学选择
主办:北外外国文学研究所,言心文学社
地点:北外中文学院光华厅
日期:2010年6月5 下午:19:00—21:00
记录:许亮
“一条小猎狗走在大街上,它为它的罗圈腿而感到害臊。” ——契诃夫
曹文轩老师从契可夫的小说谈起,对文学这种特殊形式的表达进行了分析和阐述。曹老师是一位具有双重身份的人:作家和学者。这次讲座,曹老师是以一位作家的身份而来,给同学们讲了些他写作的经验,同时又敏锐尖刻地指出了中国当代文坛中的种种弊端和作家及读者对文学的种种心理。曹老师的讲座声情并茂,时而举例时而比喻,使同学们对中国文学当下的状况有了近距离较深入的认识。曹老师的观点融合了自己的思索和写作体验,使一个短短两小时的讲座之中蕴含了丰富的内容。
我们身处于某个时代,通常受着时代的约束。即便一个人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因为与周围人的想法大不相同而感到孤独,没有归属感,进而变得敏感和多疑。而曹老师就是这样一个对中国这个时代文学持有异常与众不同的观点的人。他也感到孤独,也会怀疑自己:你怎么知道自己一定是对的呢?然而在孤独和疑惑之际,他遇到了哈罗德•布鲁姆(Harold Broom)那位西方著名的批评家的作品:《西方正典》(The Western Canon)。不同时空下他们思考的是同样的问题:我们生活在一个混乱的时代。
《西方正典》使曹老师觉得自己并不是孤独的,不久他又从布鲁克斯(Cleanth Brooks)和华伦(Penn Warren)的《小说鉴赏》(Understanding Fiction)中得到启发:《小说鉴赏》将小说放置在文学而不是社会学的范畴中来加以分析。它感兴趣的问题是人物、叙述、结构、场景、情节、细节,在这里,小说是被当成艺术品来加以鉴赏而不是当成社会学的一份材料被加以利用的。小说被看成是一种天然的、自足的形式。这种形式是小说特有的,是不可替代的。优秀的小说家,必须重视形式、处心积虑地在形式上显示自己的智慧和对形式作出别出心裁的处理。通过对作品的细致入微的分析,该书将若干很容易被我们忽略而这一切又恰恰是小说成功的十分重要的元素展示给我们。
如此精微地解读小说,这在近20年时间的中国文学批评中,几乎已经绝迹。中国文学批评进入了有史以来最好大喜功的时期。批评家不再安于批评家的角色,而一个个争当起思想家来。 “深刻”二字犹如头上悬剑,催迫着他们一路向前去追寻硕大话题。评论小说只是一个幌子,心机全在比试所谓的文化大题上。这里没有文学,没有形式,没有艺术,而只有与文学无关的社会的、政治的、伦理的、哲学、神话学的豪华理论。其结果就是诸如托尔斯泰、鲁迅等伟大作家只剩下了一个思想家的身影在高空中飘忽,而文学家的身影则荡然无存,殊不知这些人被认定为思想家是在他们在作为一个文学家的前提下而被认定的,这样的思想家与一般意义上的思想家有天壤之别,他们的思想是依附于文学而存在的。这些批评家们在布鲁姆的眼中,是“业余的社会政治家、半吊子社会学家、不胜任的人类学家、平庸的哲学家以及武断的文化史家”。还可加上一条:捕风捉影的巫术术士。
近二十年时间中,中国批评染上一个一时很难扳过来的毛病:恋思癖。一部作品来到世间,批评家们蜂拥而上,但角度只有一个:解读它的思想或者是用思想加以解读。何以评论?惟有思想。难道仅思想一维就能判断作品高下了吗?艺术呢?形式呢?姑且抛开形式不论,一部好的作品,其维度也不当是一项,还有审美之维、情感之维等等。除上面两条之外,曹老师认为中国文学还有许多其他的问题:怨毒文学(写卑贱、写肮脏,写小人的仇恨);中国成为一个超级相对主义(没有原则,没有标准,没有参照)大国,以历史主义(承认事物是发展变化的,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文学)的面目出现。然而中国文学最终是相对主义的,因为它否定了历史主义中的恒定性和方向性。曹老师认为,文学是不能用历史进化论的观点来衡量的,它蕴含着某种永恒性,而且从来没有变过。中国文学还缺乏仪式感:文明和虚伪不分;道德意义上的脏和自然意义上的丑不分等等。他举出了大量的例子,来说明他对当代文学所感到焦虑,鲜明地提出了自己重振崇高、正义、美和善良的文学观点。
最后,曹老师提出了他认为文学具有的作用:为人类提供良好的人性基础。主要为以下四点:
一、道义: 文学从一开始就和道义连在了一起。
二、审美:完善的人是多维度的,审美就是其中重要的一条。美的事物具有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甚至超过知识的力量。
三、情调:
四、悲悯情怀:一些感动人的作品。
曹老师向同学们推荐了《追风筝的人》和《朗读者》等作品,并希望大家通过这样的阅读来理解文学的作用。
同时提出了他的三个疑问:
一、文学的标准是谁定的?(西方人还是东方人?)
二、一部作品如果让你生活变得更糟糕,我们是否还需要这样的作品?(曹老师认为我们需要给人带来美感,带来感动的作品,即阳光的作品)
三、一个民族的作家不顾其体面来获得世界的承认,是好作家吗?(曹老师举了西方记者不顾及普通人尊严而曝其伤口的例子,言明写这些有损体面的东西只不过为了附合西方某些有偷窥欲读者的口味。)
曹老师讲座以他写的一个优美的童话《来自天空的呼唤》作为结束,讲座赢得了热烈的掌声。之后曹老师为同学们热情地签名留念。